肺动脉高压对很多人来说还很陌生,但它并不罕见,这是一种致死率极高的慢性疾病,被称为“心血管疾病中的癌症”,很多患者由于长时间缺氧嘴唇呈现蓝色,因此,“蓝嘴唇”成为这一特殊患者群的代名词。拯救“蓝嘴唇”,让“蓝嘴唇”自由呼吸,成为国内外医生同仁的一大目标。
2012年,南京市第一医院陈绍良教授团队率先提出“经皮肺动脉去神经术”,作为肺动脉高压治疗领域的创新技术,其组织的动物实验及临床研究,证实了治疗的安全性和疗效,该结果2014年在美国发表后,立即引起业界轰动。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教授马克·普利泽克评价说,陈绍良教授及其团队发明的“经皮肺动脉去神经术”是绝无仅有的,改变了肺动脉高压仅能依靠药物治疗的困境,是肺动脉高压领域的“摇滚明星”。
2020年5月3日,陈绍良教授组织国内著名的肺动脉高压领域专家,中国原创技术——肺动脉去神经术的践行者在线授课,让我们聆听“肺腑之言”,走进“蓝嘴唇”的世界,走进中国首创的“世界性高难谜题”破解技术,见证原创的力量。
肺动脉去神经术,中国原创技术
会议由南京市第一医院陈绍良教授担任主席,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辜和平教授,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郭小梅教授,中山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杜志民教授担任讨论嘉宾,南京市第一医院张航教授,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贞医院顾虹教授,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范粉灵教授,武汉亚洲心脏病医院张刚成教授,中国人民解放军北部战区总医院王琦光教授,广东省人民医院张曹进教授,天津医科大学总医院杨振文教授,分别作精彩的专题报告。
陈绍良教授在开场致辞中表示,基于5月5日肺动脉高压日的即将到来,非常感谢各位肺动脉高压领域的专家牺牲宝贵的“五一”假期,参加此次的学术研讨会。本次会议的重要内容将针对肺动脉高压的病因、病理生理、临床特点和新的重要技术展开深入的交流和讨论。本次会议也是因为肺动脉去神经术临床试验(PADN-CFDA)受疫情影响停滞了一段时间后,首次举行的网络研讨会(Webinar)。值得一提的是,此次研讨会有广大肺动脉高压患者在线收看专题讲座,也希望此次学术报告的内容能给患者的诊断、治疗和未来预后的判断有所帮助。
中国原创,肺动脉高压患者的福音
张航教授主要介绍了PADN的基础研究及目前常见的应用的两大人群,包括第一大类的肺动脉高压临床应用的一些经验和左心疾病相关肺动脉高压的研究数据。
在肺动脉高压领域,交感神经激活一直是热点的研究问题,虽然全身的交感激活引起右心衰和受体的改变等使用β受体阻滞剂是无益的,但是针对肺动脉高压局部的交感兴奋作用尚无定论。陈院长的中心团队的研究发现球囊堵塞肺动脉叶间段,肺动脉压力明显升高,堵塞肺动脉基底段却未见升高,间接说明肺动脉中存在神经反射弧。研究人员首次在犬的动物模型证实利用环装电极对其肺动脉分叉左肺动脉口处射频消融会抑制球囊堵塞叶间段引起的肺动脉高压,而在其远端消融却不能抑制。同时利用络氨酸染色和三维重建技术发现了肺动脉分叉处交感神经的分布情况。进一步的动物实验发现PADN抑制了动物模型中肺小动脉中膜增厚和肌化率,抑制交感神经传导速度(通过损伤轴突和髓鞘),为进一步的临床研究开创性的提供了理论依据,为世界首创。
接下来张教授分享了她们中心的PADN临床研究成果,在PADN-1 Phase 1研究中,对于药物治疗不佳的13例特发性肺动脉高压患者,PADN有效地改善了血流动力学参数和6MWD。PADN-1 Phase 2研究中不仅纳入了第一大类肺动脉高压,还纳入了第二大类和第四类肺动脉高压的特殊患者,结果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并且12个月时的随访结果同6个月时的一致,说明了PADN术对患者的长期获益性。而PADN-CFDA这项多中心、随机、盲法、假手术对照临床试验仍在进行中,旨在评价PADN术仪器系统应用于经皮肺动脉去神经术治疗肺动脉高压患者有效性和安全性。然后张教授介绍了PADN术在毛细血管前/后混合型肺动脉高压(CpcPH)的研究数据,因这种特殊类型的肺动脉高压患者不仅有心衰导致的肺静脉压力增高,还有类似于毛细血管前性肺动脉的肺动脉重构,而基础研究发现PADN术能够改善肺动脉高压大鼠模型的肺动脉重构,此外在PADN-5的临床研究中,也证实了PADN术对CpcPH患者是有利的。
最后她总结到PADN是陈绍良教授首次提出的一种治疗肺动脉高压新的理念和方法,也是近年来一直努力和奋斗的方向,这项中国的原创技术获得了诸多专利,也引起了全球学者的广泛关注。
辜和平教授做了点评,提出来几点疑问,目前的基础研究发现交感神经主要分布于左肺动脉,那么对于患者来说是否存在变异?因为在手术后,有些患者效果很好,有些患者结果却不理想,对于不理想的患者有没有考虑过二次的深入消融?张教授回复到,目前的研究还主要是评价PADN的有效性和安全性阶段,对于可能的变异情况的研究,目前有团队在做,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探索。陈绍良教授补充到,在手术过程中如果发现三点消融效果差的话,是可以考虑多点扩大消融的,这是研究过程中方法学的微调,不会影响研究质量。
先心病相关肺动脉高压,手术的选择和时机
顾虹教授介绍了先心病相关的肺动脉高压(PAH-CHD)的分类(包括艾森曼格综合征、左向右分流、小缺损合并的重度肺动脉高压以及先心病术后的肺动脉高压四大组),流行病学资料,诊疗策略,并详细介绍了PAH-CHD的治疗情况。一般治疗包括吸氧、抗凝、对症处理、避免剧烈运动和妊娠等,手术治疗的适应证根据患者的病史、体征和基本检查作出判断,目前主要通过血流动力学指标来判断。之所以要严格把握肺动脉高压的手术适应证是因为肺高压是CHD患者一个独立的死亡风险增加的因素,因此要特别关注肺血管阻力和血流动力学的变化。PAH-CHD四组中只有左向右分流型评估后适合手术,其它三组只能通过药物治疗。有研究显示先心病术后的肺动脉高压预后艾森曼格综合征差,中国目前有很多的这类患者,我们中心的部分先心病术后的肺动脉高压患者参加了陈院长的PADN-CFDA研究,期待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郭晓梅教授提了几个问题,说道20年前小房缺、小室缺引起的肺动脉高压近些年有何进展?这种持续的肺动脉高压是什么因素引起的?顾虹教授回答道,对于小缺损合并的重度肺动脉高压可能有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的因素,还有其基因背景的调查是我们目前关注的重点,这类患者我们不推荐去手术,手术后的预后差,主要还是依靠靶向药物和内科管理改善预后。
接着陈教授也提出了疑问,对于有些先心病,无论是外科修补还是介入封堵依然残留的肺动脉高压,往往会出现继发的卵圆孔再开放。另外对于treat-repair后依然存在肺动脉高压的患者,怎么选择合适的靶向药物,给线上的患者和观众作一下解答。顾教授回答,在欧美国家手术适应证非常苛刻,而我们国家先心病患者众多,放宽手术适应证的做法符合国情,这部分患者的治疗方案和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的方案是一样的。如果风险评估在Ⅲ、Ⅳ级,需要积极的起始联合治疗,联合用药中至少有一种是静脉或者持续皮下注射靶向药物。对于先心病术后心功能Ⅰ、Ⅱ级患者,仍然存在肺动脉高压,起始治疗是两种口服药物的联合治疗。
多学科合作,长期随访确定诊断
肺动脉高压是一种异质性很强的疾病,与不同系统多种疾病相关,范粉灵教授详细讲解了特发性肺动脉高压(IPAH)的概念、病理改变、流行病学分布、临床表现、诊断等。IPAH是多学科诊断PAH的核心环节和治疗的主要依据,排除各种原因后才可诊断IPAH,提出了3P的诊断模式(PH-PAH-IPAH, Pre-PH、Post-PH、combined Pre and Post-PH)只有肺动脉高压MDT-PH中心,才能做出真正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的诊断。诊断要从病因学方面和血流动力学方面逐步去进行,还得通过基因的筛查和长期的随访来判断。右心导管检查中,要同时进行肺动脉造影,排除远端多发的肺栓塞引起的肺动脉高压,还要做大血管的造影,排除大血管的分流。对IPAH来说,遗传因素作用更大,包括致病基因和修饰基因,但已发现的基因仅仅能解释10%-20%的遗传病因,对于基因阴性的患者要进行定期的复查和长期的随访。
风险评估,治疗手段的指导
张刚成教授讲解了基于风险评估的PAH治疗选择,风险评估有9大项,包括超声、血流动力学检查以及心功能方面的评估等,贯穿于患者治疗的整个过程,并决定治疗决策。但是这样的风险评估过于复杂,患者与门诊检查费时耗钱,不利于临床实践,于是便有了简化的多指标风险评估,通过FC、CI、RAP、6MWD四个指标来评估。
结合他们自己中心的研究,从超声心动图、实验室、磁共振成像三个方面提出了3个新的评估指标:右室与左室舒张末期容积比值 (VEDdR),可溶性基质裂解素2 (sST2),右心室-肺动脉耦合 (Ees/Ea) 。最后张教授做了总结,多指标联合评估能为治疗方案提供更多信息,提倡使用无创指标来代替有创指标。尽快达到并维持低风险级别是肺动脉高压的治疗目的。
右心导管,肺动脉高压诊断金标准
王琦光教授介绍了右心导管检查的应用情况,右心导管可以获取心腔各部位压力和血氧资料,还能进行右心选择性心血管造影,是肺动脉高压诊断的金标准,有重要的临床意义,能够筛查病因、明确诊断、评估病情、指导用药、评估手术指征、以及临床科研等。王教授还详细介绍了导管检查时的操作规范、注意事项、禁忌症等,当获得右心导管资料时,解读要结合临床、个体化分析,强调数据的真实性和准确性。急性肺血管扩张实验的意义也很重要,用来评估是否能够应用钙通道阻滞剂的治疗,还能间接判断肺血管病理改变严重程度,为介入或手术治疗提供一定的参考。
辜和平教授点评中提到,在先心病相关肺动脉高压患者中,右心房扩大,导管进入右房后怎么顺利跨过三尖瓣进入右室,进一步到达肺动脉?王教授解答道,在置入导管时会带一个钢丝,钢丝前面做一个大弯,能更好的调整导管的位置,直接进入右心室。还可以将钢丝的硬头做一个类似于猪尾的圈,送到导管的前端,利用导丝的支撑,到达三尖瓣口,将导丝撤出的同时将导管向前送就能进入右室。
接下来专家们对几个网友提出的问题做了解答,如产后肺动脉高压的发生率、PADN的效果等。张航教授解答道,在临床工作中确实发现好多孕妇产后出现不明原因的肺动脉高压,目前国内没有相关数据,但是在PADN临床研究过程中发现有几例患者效果还比较好。陈绍良教授做了补充,他说在美国,产后发生的肺动脉高压患者只占所有肺动脉高压患者的1.7%。陈教授也提了一个问题,对于平均肺动脉压在21-25mmHg的患者,靶向药物有没有效果? 王教授回复,从2018世界肺动脉高压会议将诊断标准更改后,对医生和患者造成了一定的困惑,对于这类患者应该给予关注,进行定期的随访,根据血流动力学的变化趋势再考虑下一步的治疗。
超声心动图,疑诊患者的无创筛查手段
张曹进教授介绍了超声心动图在肺高压诊治的应用,超声作为无创的筛查手段,超声测量肺动脉压力也是给予血流动力学数据,包括三尖瓣反流压差估测肺动脉收缩压、下腔静脉内径和塌陷率估测右房压等。并详细介绍了超声诊断PH的可能性及危险因素。与导管测压相比,超声估测的相关性比较好,但准确性仍有待提高。超声心动图也是PAH患者疗效评估的重要手段,临床实践中往往面临许多困惑,如症状好转而肺动脉压力反而升高,或者压力下降,症状却明显加重,此时,超声心动图的参数解读需要慎重,可以综合其他检查手段。广东省人民医院积累了一定的运动负荷超声心动图经验,有选择的给患者进行运动超声心动图检查,可以早期识别肺动脉高压。如果在运动负荷下,超声心动图测量的TAPSE (三尖瓣环收缩期位移) 增加5mm或相对增加20%以上;S-wave (三尖瓣环收缩期速度) 增加20%以上;RVFAC (右室面积变化分数) 增加9%以上;心排指数增加30% ;提示右心储备功能良好。
影像学检查,CTEPH检查必不可少的手段
杨振文教授介绍了影像技术在CTEPH诊断中的应用,详细讲解了慢性血栓栓塞性肺动脉高压(CTEPH)的定义、诊断路径、不同影像工具对CTEPH病变诊断价值的比较以及影像的质量标准。若症状、体征和病史提示CTEPH,V/Q扫描是筛选的首选工具,而治疗策略的评估依赖高质量的影像和血流动力学评估。通过病例回顾,引出了通气灌注扫描和肺动脉CTA的比较研究,研究发现两者准确率、敏感性和特异性基本相近。CTEPH在CTA上的常见表现有条形血栓、网状血栓、附壁血栓、马赛克征、磨玻璃小结等,选择性肺动脉造影可显示环形缩窄、网状血栓、闭塞、扭曲病变等,锥束CT可提高对段动脉远端病变的识别。最后杨教授小结道,对于CTEPH诊断,首选V/Q扫描,对于段及段以上动脉病变的识别选用肺动脉CTA,段以下病变可以考虑三维重建、肺动脉造影或锥束CTA检查。
在大会闭幕式上,陈绍良教授说,此次会议从肺动脉高压的风险评估、筛选、诊断到影像学的判断,从患者的预后一直到PADN治疗效果的初步介绍,涵盖了肺动脉高压中一些相当重要的问题,相信一定能对广大的患者有所帮助,也对肺动脉高压专业的同行有所启迪。最后,陈绍良教授特别强调PADN-CFDA研究进入了非常关键的时期,不仅参加研究的十几个中心,国内外的同行也都在关注,拜托各位专家在后续的研究过程中加速入选,尽快完成“多中心、随机、盲法、假手术对照”这项优美的设计,给全世界同行提供一个非常完美的一个研究结果。
三个小时的网络研讨会,精彩纷呈,讨论区互动热烈,“有救了”“看到了希望”“期待”……是讨论区的热词,其中既有医学同道请教专业问题,希望学习新技术,也有“蓝嘴唇”患者和家属看到希望的激动、感激和期待。